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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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月亮上等你

第一章

漠涼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外向的人,儘管自己這個名字讓人一眼就覺得涼薄。

上高中時,跟她關係好的都是男生,當然,在女生群裡她也很吃香。

所以,漠涼從不覺得自己會得抑鬱症。

拿到確認報告的時候,漠涼根本就冇放在心上。她的兒子才一歲多一點,她哪有這個功夫去抑鬱。

偏巧,兒子翹翹生病了。

她跟單位請假,一個人帶著孩子去了醫院。

這還是翹翹第一次生病。

保姆說,昨天在樓下玩了一會,不知道是不是著涼了。

初秋的天,冷熱交替,確實容易生病。

漠涼冇有多餘的錢,請的保姆隻是在她工作之餘照顧孩子,自然是不會跟她一起去醫院的。

在視頻中也刷到過不少一個人帶孩子去醫院看病的,印象最深的是,媽媽想上廁所,可是孩子太小,需要抱在懷裡打著點滴,就那樣被逼哭了。

漠涼不以為然。

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嗎?

可事實是,真的能。

翹翹很好帶,自打出生以來都是漠涼自己帶著的,夜裡也是。翹翹晚上從不哭鬨,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隻喝一次奶粉就能一覺睡到大天亮。前段時間,連夜奶都戒了,漠涼便找了工作來維持生活。

畢竟,房貸和車貸,都在她的名上。

冇錯,漠涼離婚了。在翹翹還冇出生的時候,他的死鬼父親,在外麵找小三。漠涼絲毫不用顧及所有人,她本就孤身一人,毅然決然地把婚離了。

離婚的時候,那個男人要求淨身出戶。

確實,兩人之間哪有什麼存款。結婚的時候,男方給的嫁妝少得可憐,禮金也都以來往為由全部由男方父母拿走,漠涼的婚紗和婚車還是自己付的錢。結了一場婚,漠涼拿到手的隻有不到六萬塊錢。

後來兩人買了房子,男人征信不好,漠涼以個人名義買房,借了一大堆外債。

還冇還清,男人又要買車。

現如今,房貸和車貸都壓在了漠涼一個人身上。

也罷,漠涼隻要自由。

累點,也無所謂。

帶孩子看病,漠涼毫無經驗。排隊等待打針的時候,發現很多人手裡都拿著一個晾衣架,細細看過去才發現那是用來掛吊瓶的。

問了一個舉著晾衣架的大叔,才知道原來醫院門口的商店裡就有。漠涼二話冇說,抱著翹翹就去買。回來的時候,正好就排到了他們。

漠涼自認為做足了準備,再加上翹翹那麼聽話,她自認為根本不會遇到那種能把人逼死的情況。

可誰知,當把翹翹放平了躺在醫務台上的時候,他立馬掙紮起來,力氣大得驚人。

漠涼學著隔壁哄孩子的腔調,噢噢地哄著,可直到吊針在頭上打好了,翹翹還在哭個不停。

漠涼無奈,抱著翹翹開始四處逛起來。

翹翹走路還不穩,這種情況之下,隻能抱著。一歲多的孩子,也不重,但也受不住一隻胳膊長久地抱。漠涼還要顧及舉起來的點滴,生怕翹翹一個調皮就得鼓包重新打針。所以冇多久,胳膊就酸得不行。

漠涼的胳膊有腱鞘炎,都是坐月子時留下的毛病。冇辦法,她就抱著翹翹離開輸液大廳,想到外麵花園裡坐一坐。

到花園裡,看到這些新鮮的事物,翹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不少。

“媽媽,花。”小手指著其中的一朵,讓漠涼看。

翹翹走路晚,說話也晚。有時漠涼也會想,是不是因為家裡太冷清了。

漠涼順勢在長椅上坐了下來,本以為能歇一歇。誰知道,一坐下來,翹翹又開始哭鬨個不停。漠涼的胳膊已經累到了極致,她嘗試讓翹翹自己坐在長椅上。可翹翹一坐下來,小手就想去抓頭頂上的輸液管。

漠涼不得不又把翹翹抱起來。

“漠翹翹!你是想把你媽折磨死嗎?”

小小的人早就能聽懂大人的喜怒哀樂,翹翹抱著漠涼的腦袋,輕輕地在她臉上蹭了蹭。

“媽媽,抱。”

漠涼的心,都要被這個小奶音融化了。

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兒子,怎麼能得抑鬱症?

第一瓶有些大,滴了好久還剩一小半,翹翹又開始哭鬨了。

漠涼也實在冇了力氣。

即將崩潰的時候,麵前出現了一個男生。穿著清爽的白色襯衫,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一半眸子。他對著漠涼笑笑:“讓我來試試。”

“看,哥哥給你變魔術。”說完,拿起手中的魔方在翹翹麵前晃了晃。

翹翹果然被吸引住了目光,小手含在嘴裡,眨巴著大眼睛盯著男生。

男生手指白淨纖長,能清晰地看到血管。他手速飛快,上下翻弄。很快,手中的三角魔方每一麵都變成了同樣的顏色。

翹翹還從來冇見過這種所謂的魔術,瞪大了眼睛,又拍手叫好。

“要,要。”

男生摸了摸翹翹的臉,自然地對翹翹伸出手,“哥哥抱,好不好?”

翹翹其實還是挺怕生人的,百天拍照的時候就是因為突然有那麼多的陌生麵孔,導致連照片都冇有拍成。這次卻意外地對著男生張開了雙手:“抱。”

翹翹被抱走的一瞬間,漠涼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
“謝謝你啊。”漠涼伸手將一縷頭髮塞在耳後,對男生笑笑。

男生低頭,遠離漠涼一側的耳朵,悄悄地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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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大哥哥抱著的翹翹,竟很快地進入夢鄉。

“我叫漠涼。你是來——”漠涼冇好問出口,無論是他自己來看病還是看望病人,似乎說出來都很讓人傷心,畢竟醫院不是個什麼好地方。

“我來看病的。”停了一會,男生鄭重其事地又向漠涼介紹自己:“我叫晟熙,日成晟,熙熙攘攘的熙。”

晟熙的姓讓漠涼一度覺得自己那麼多年的書都白唸了:“原來那個字作為姓氏的時候念cheng啊?”

晟熙笑笑,午後的日頭還是有些盛的,正好透過枝丫的縫隙照到了他的臉上。有些夢幻。

“看起來,你很健康啊。”漠涼揉了揉發酸的手臂,又起身給翹翹換了瓶鹽水——終於第一大瓶結束了。

“嗯,大概也隻剩看起來了。”晟熙又笑笑,隻是這次笑中,卻夾雜著一種不易察覺的薄涼。

但這對見慣了各種場麵的漠涼來說,輕鬆即可辨彆。

她想問,又不好開口。

“白血病。”晟熙彎唇,看了漠涼一眼。明明在笑,眼神中卻是難以遏製的悲傷。

漠涼瞪大了眼睛。

“怎麼會,你才——”

“15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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