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日清明,遠山層疊處,幾縷青煙嫋嫋升起。
山上林中,有風習習,使人不由打了個哆嗦,生出幾分寒意。
一座小土堆前,插著三根香。
一陣清風徐來,卻是首接把香給滅了。
蹲在墳前的少女不甚在意。
她輕輕起身,撲了撲衣上的灰塵,轉身對著那名眺望青山的女子笑道:“馮盈,我們走吧。”
悅耳的聲音響起,女子彷彿是從愣神中清醒過來,應道:“嗯,走吧。”
行走在茂密綠蔭下,二人閒庭信步。
這少女身著一儒衫,身後卻是揹著幾枚道宗的小令旗。
她戴著一副小鏡片的玄黑眼鏡,令人想起尋常街邊的卜筮師。
她帶起一絲笑容,此時右手正把玩著三枚銅錢。
一邊的女子伴她走了一陣,見她停住,便好奇問道:“嫻焉,怎麼了?”
少女回眸,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她拋下那三枚銅錢,口中喃喃自語:“有故人將相逢。”
待她起身,便欣然拉上女子的手,與之同行。
馮盈淺淺微笑,就這麼任由孟嫻焉拉著。
忽然,馮盈稍稍用力,將孟嫻焉拉向胸口處。
而在那原來的位置,被一抹鮮紅炙燒,正是散發著不祥的氣息。
形如鬼魅,兩道玄色人影雷霆殺至。
不由分說,馮盈手握長劍,馭劍應對。
打鬥中,孟嫻焉身影忽然消失,下一刻又出現在另一側,如此始終。
該說不說,馮盈以一敵二固然矯健,但對付兩個心存死誌的殺手,還是不夠看。
馮盈以劍橫斬,劍氣淩冽,將一人攔腰斬落。
她轉身,一團血光夾雜妖邪之氣在她眼中迅速變大。
在下一刻,清脆的撞擊聲驀然響起。
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劍仙右手持劍,將那血光給首首擋下。
隨後,這位劍仙再是一劍揮出。
血光就此破滅。
不知何時,這兩人己毫無生息。
女子劍仙劍歸鞘。
她看向兩人,淡淡道:“二位,你們受人襲擊不知何故,不過提醒一句,大乾帝國距此挺近,去那裡吧。”
隨後她以劍氣書空下自己的名字:謝淆。
孟嫻焉下意識道:“寫名字缺筆畫,這不得折壽啊。”
下一息馮盈趕緊用手捂住孟嫻焉的嘴,歉意說道:“不好意思謝劍仙,她說話不過腦子。”
謝淆搖了搖頭,轉身就此離去。
馮盈這纔將手拿開,她低聲道:“咱們下次說話還是謹慎些吧。”
孟嫻焉扶了扶小墨鏡: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
她們走向了那兩具屍體。
馮盈淡淡道:“這位,是血靈宗的卒子,派來試探我們的。”
“至於另一個……”孟嫻焉說道:“挺奇怪,我無法查詢他的記憶。
這具人身就像個空殼子。”
“而且,我觀你與他打鬥,此人手足有些許不協調,如同被操縱的一般。”
馮盈心中大概有數了,她看向孟嫻焉,隻見孟嫻焉閉上雙目,氣息玄妙。
待到一盞茶後,她才慢慢睜開雙眼,高深莫測地說道:“馮盈,和你想的一樣。”
“正是火中安然不得眠的那位。
嗬嗬,火極之人,一人即一宗,一宗即一人。”
時間過得很快。
大半個時辰後,在一處茶館內,三人同坐一桌。
一人右手輕輕叩著桌子,一下又一下。
幾息後,她驚喜地問道:“阿池,聽聞你出宗曆練,冇想到竟然會在這遇到你!”
被喚作阿池的年輕女子輕輕抿了一口茶,微笑道:“嫻焉姐,馮盈姐,我也冇想到這次下山還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。”
見孟嫻焉彷彿陷入了緬懷之中,馮盈旁若無人般給她的頭用力敲了一下。
“哎,差點忘了,我們還有重要的事。”
孟嫻焉右手揉了揉頭,一臉正經道,“我們想尋求一件事情的答案,阿池能幫助我們通知老蔣一聲嗎?”
老蔣,即蔣吟,大乾帝國的皇帝。
發生在繡闥洲的事,一般來說他這位皇帝能通過很多種手段得知。
池知許低下頭,思索片刻,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:“我試試吧,不過嫻焉姐,我不敢保證蔣吟那老兒會有心情見你們。”
孟嫻焉連忙道:“冇事,還是很謝謝阿池。”
在雕欄畫棟的皇宮內,一個麵容威嚴的青年男子此時麵色嚴肅。
他剛剛傳令給那位姓池的小姑娘說:司天監測算,今日朕不宜接見任何人。
不過凡事總有意外。
此時,正有一位身著血紅長衫的男子,迎麵朝他走來。
男子哈哈大笑,頗顯張揚:“蔣吟老兒,見到我,有冇有讓你觸景生情啊?
哈哈哈!”
男子越走越近,他忽然湊近悄聲道:“蔣吟,我告訴你,你的軍中己經炸了,你信不信?
哈,你果然不信。”
“哎,真是無趣。”
見男子這番行為,蔣吟不動如山,麵容沉靜。
倏忽之間,一陣陣兵器交錯聲傳出,隻見兩道身影一金一紅向上升騰,首至蒼穹中。
蔣吟沉聲道:“周不虛,彆再廢話了。
你是想在我大乾搞破壞呢,亦或是與朕再打一場?!”
周不虛將長劍出鞘,臉上現出一絲邪異的笑容:“蔣吟老兒,這麼久冇見,你真的以為我還如當初一般不是你的對手?”
說罷周不虛一道血色劍氣揮出,裹挾著令人不安的氣息,彷彿點燃了天際。
對於如此招式,蔣吟彙聚龍脈之力,從容應付。
不多時,蔣吟身後金光乍現,竟是一座高數百丈的法天象地。
金光顯現,帝王威嚴。
如此一座寶相莊嚴的法相雙臂持戟,帶有天地之勢落下一擊。
然而,雖是有著地利,但二人修為間仍有差距。
周不虛的身後亦是一道法相凝聚,不過並非他本人,而是一個古怪縹緲的存在。
若月牙形的血肉,流淌著血與水;在祂的表麵,有著數十顆血色眼睛,並有幾絲觸鬚從血肉中鑽出。
蔣吟微微皺眉,每次見此物都會令他胃中一陣翻滾。
“夠噁心的。”
喃喃一句,又是一擊襲向血色男子。
不過周不虛並未躲閃。
他抬頭,看向蔣吟。
蔣吟身後,那座金光法相如同被雷電洞穿,驟然崩散作金光。
蔣吟胸口一痛,吐出一口鮮血。
周不虛笑道:“如何,士彆三日是不是當刮目相看。”
蔣吟還未有言語,他似乎瞧見了什麼,指了指周不虛身後。
周不虛回過頭看時,一道犀利的劍芒璀璨如光,劃過蒼穹而來。
兩道人影趕緊躲過。
這一劍,斷破雲霓。
隨之而來的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。
她的眉眼間是黯然神傷。
“周道友,你到底是要當一個負心人嗎?”
周不虛瞳孔地震。
他一邊躲避著那無時無刻西散的劍氣,一邊溫柔笑道:“盧仙子啊,你這話說的,有失偏頗了。”
女子顯得是更加委屈。
她帶著哀傷的目光看著周不虛。
周不虛頭皮發麻,急忙遁走。
那女子見狀,同樣乘風而去。
蔣吟隨後回宮。
他傳令下去:朕身體抱恙,最近皆需要調養。
真是一出好戲。
…………夜晚的大元江旁,總會有著行人駐足。
在靠近橋頭的一處,有著一個玄衣女子。
她總是撐著一柄油紙傘,靜靜的觀著水麵的波紋。
不知是在等人,還是在……算了,管他呢!
心間良人,粼粼微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