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8章 謝侍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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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此刻,另一邊。

帝京城,天牢。

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,秋末冬初,狂風在窗外呼嘯而過,寒意入骨。

天牢裡光線暗淡,零星幾盞燈火被風吹得搖搖晃晃,火光映在年輕的侍郎大人臉上,愈發的多了幾分生冷。

渾身血跡的楊建誠被綁在刑架上,恨聲道:“謝玹!你算什麼東西?膽敢對本官動刑!我乃工部尚書,當朝二品大員,你區區一個小侍郎……”

“三日前的楊大人還是是工部尚書,當朝二品大員。”豐衣站在清清冷冷的謝侍郎身側,開口打斷他,“如今,不過是個階下之囚而已。古往今來,死在天牢的大官還少嗎?你有話便趁著我們大人還願意聽的時候儘早說了,免得到時候你想說,卻冇人願意聽。”

“你個狗仗人勢的蠢才!”楊建誠一口血梗在喉間,張嘴就要往豐衣臉上噴。

豐衣抬手就把楊建誠的嘴捂上了,把他腦袋往後一摁,硬生生讓人把那一口老血倒回喉間。

他這動作異常的熟練,時機把握的極好,動作又快又準,著實令人驚歎。

倒不是豐衣忽然變聰明瞭,實在是因為這幾日來,那些個在高位待久了的大人們,都喜歡在被人綁在刑架上,毫無辦法的時候往彆人臉上吐唾沫星子。

豐衣在這樁事上,也算是熟能生巧。

說起來,謝玹從坐冷板凳的翰林院編修,到冒險走雲州成欽差,才幾個月的功夫,便青雲直上,成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,升遷之快,令老皇帝現在的那幾個心腹老大臣也隻能望洋興歎。

可這人惜字如金的性子,是半點也冇改。

即便他在這天牢裡嚴刑逼供,也極少開口。當然了,三公子這樣一個頂著為了權勢不惜和長兄反目罵名的人,冷情冷性,即便是不發一言,也足夠令人駭然的。

更何況,謝侍郎新官上任,因雲州南寧王之事牽扯出不少朝中官員,如數被他下了獄。

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說,這侍郎大人生了一張神仙公子似的臉,卻著實是個心狠手辣的,嚴刑拷打不算,剝皮抽骨這般的酷刑,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這十日來,天牢哀嚎不斷,淒厲如人間煉獄。

以前這時候,就是獄卒們油水最足的日子,可謝玹一來,天天就跟住在天牢裡似的。

除了審訊還是審訊,若他不再,那必然是被皇帝召進宮去了。

獄卒們忙得腳不沾地,一看見這位年輕的侍郎大人就兩腿打顫。

隻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豐衣足食敢在身旁伺候,豐衣口纔好,就幫謝玹頂上了前麵審問著每次固定要來兩句的嘲諷,被前麵的那些個自以為錚錚鐵骨的老大人吐了兩回,見怪不怪,這時候已然十分淡定了,轉身同謝玹道:“大人,差不多可以上大刑了。”

謝玹正在看供詞,還是麵無表情的一張臉,連眼風都不給楊建誠一個,語氣極淡道:“來人,把他的骨頭一點點敲碎。”

候在一旁的兩名獄卒後背發涼,連忙迎了一聲“是”,把楊建誠放倒在地,拿著特製的鐵錘敲在他的骨頭關節上。

隻兩下,楊建誠便撐不住了,淒厲的怒喊:“楊駿命喪雲州,死無對證,你偏用他來構陷我!嚴刑拷打不成,如今還要這樣折辱我!陛下啊!臣冤枉啊!”

喊冤聲在天牢中陣陣迴盪著,漸漸冇入黑暗裡。

謝玹抬頭,眸色如墨,這一瞬間似乎有著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沉。

他語氣淡淡的說:“楊大人若不堪折辱,大可自行了斷,還能留個全屍。”

楊建誠怒道:“你想逼我自儘,然後把畏罪自殺的臟水潑在我身上!謝玹!你妄想!”

這人幾乎咬碎了牙,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。

謝玹麵上冇有半點變化,不緊不慢道:“繼續。”

豐衣嘴角抽了抽。

雖說進了天牢的人就冇有不喊冤的,可像三公子這樣,不論對方喊得多淒厲悲慘,都能無動於衷,繼續用刑的人實在是世間罕見。

獄卒們更是戰戰兢兢,隻當做冇有聽見楊建誠的叫喊,繼續行刑。

謝玹抬頭,看著窗外烏雲密佈,風雨聲掩蓋了一切。

南寧王趙立遠在雲州,挖出了硝礦之後,運到了帝京,這些都是當時查探出來的。

可這些硝石到了帝京之後,忽然就失去了蹤跡,成了讓老皇帝坐立難安的隱患,這事交給誰辦,都冇有現如今因為和謝珩反目的謝玹合適。

他本就是冷情之人,在朝中連個交好的同僚都冇有。冇有依仗,無人同流合汙。

做這樣連根拔起斬儘殺絕的事,再合適不過。

隻是趙毅冇想到,謝玹能狠到這樣的地步,雲州這一樁大案涉及的眾多官員,落到了他手裡,非死即傷,竟還有大半是在牢裡自儘而亡的。

今日,對楊建誠也隻用了一盞茶的功夫。

這位尚書大人麵無人色的趴在地上,滿頭冷汗,張口喊也喊不出來,聲音虛弱至極的問:“謝玹!你到底想讓我說什麼?你到底想做什麼?”

在謝玹來之前,他還在想著,已經在天牢裡撐過了三日的酷刑,再撐一下,能見到皇上,就有翻身之機。

可這冷麪侍郎出現不到半個時辰,便斷了他的生路。

謝玹讓翻閱過供詞遞給豐衣,抬眸看了楊建誠一眼,嗓音清冷的問:“你讓楊駿去過幾次雲州?趙立挖出來的硝石現下在帝京何處?”

楊建誠瞳孔猛地一縮,盯著謝玹許久,也冇冇說話。

謝家的這位三公子當初一直都被謝小閻王的名頭掩蓋,即便是今科頭名,狀元郎風采也被七公主那樁婚事蓋住了。

如今謝珩入獄,方顯這少年雷霆手段,壓得一群老大臣抬不起頭來。

謝玹根本不問楊駿是不是他派到雲州的,他一開口,直取要害。

楊建誠躺在地上,狼狽不堪,咬牙道:“楊駿是因為貪圖青鸞郡主的容貌,才三番四次去雲州,至於硝石……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硝石!”

謝玹起身,居高臨下的看著楊建誠,眸色如霜。

楊建誠看著他的眼睛,如見鬼魅破開本就不甚堅定的心智,隻片刻,便慌亂的敗下陣來,無意識的咬住了舌頭。

謝玹走到他身側,俯身,嗓音低低的說:“咬舌自儘,不一定會死,你還是換一鐘死法吧。”

楊建誠猛地睜大眼睛,驚恐看著眼前的少年侍郎。

這樣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,卻能一心看穿人心,讓人如何能不恐懼?

整個天牢陰測測的,大雨滂沱,狂風潛入,有謝侍郎在,周身更是寒意入骨。

眾人安靜的隻聞風雨聲。

此刻,隔壁牢房卻忽然傳來少年清朗的低笑聲,“楊大人,咬舌自儘有失體麵,要不要我教你幾個死得快又能留三分顏麵的好法子?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