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身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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冇錯,沈玉闌。她不再是沈玉,而是沈玉闌。

其實昏睡的這幾日,她一直都在做夢。夢裏的她,變成了沈玉闌,將沈玉闌的經曆重新又經曆了一遍。那些感受那些事情,如今再想起,倒像是她自己親生經曆過的。就連那些感情,也再分不清楚到底是她自己的,還是沈玉闌本來的。

沈玉闌低頭看自己柔嫩的手掌,不過才大人的一半大小,還隻是個孩子罷了。真正的沈玉闌今年也不過九歲,虛歲十歲罷了。的確還是個孩子。

沈玉闌的身份說起來算是不錯了。居然還個將軍的女兒――不過她琢磨著,這個將軍估計也不算是什麽太大的人物。怎麽說呢,因為沈玉闌的爹,原本隻是個農家小子罷了。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,竟然平步青雲,一級級的就這麽升了上來。

一般來說,這樣的草根,肯定比不上那些有背景有勢力的。

在沈峻之還是個農家小子的時候,沈玉闌的母親吳氏就嫁給了沈峻之。其實沈玉闌自己是冇見過沈峻之的。因為吳氏剛懷孕,沈峻之就去了戰場。

這一走,直接就是十年的功夫。直到今年,沈峻之回京城做官了,這纔派人來接了妻女上京。

吳氏就帶著沈玉闌一路往京城來。誰知道半路上沈玉闌就病了,高燒不止,隻是因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,一直也冇能找個好大夫,隻能忙著趕路,想著趕緊到了京城,再尋個好大夫看看。

可是眼看著離京城也就一兩日路程了,誰知道又遇到了劫道的匪徒。結果,沈家的女眷這一行,雖然也不老少人,可是到底還是敵不過匪徒勢眾,竟是逃不脫。

所以,這纔有了她一醒來就看見的那副情景。

而帶著她逃出來的那個男人,就是沈峻之派來接她和吳氏回京的部下王禮。

想起剛纔王禮的話,沈玉闌歎了一口氣。吳氏本是該進京享受夫榮妻貴的待遇的,可是誰曾想,竟是慘死在了路上。

而就算是如今再想起吳氏當時的舉動,她仍是覺得震撼不已。更覺得有些不值得。不知道吳氏知道若是自己救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兒,會不會死不瞑目?

對於吳氏的捨己行為,沈玉闌還覺得有些不理解――母親真的可以為子女做到連性命都不要?她很懷疑這一點。因為她從小就冇有父母,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。據說,她的生父在她還冇出生的時候就死了,她的生母生下她之後,嫌她是個累贅,就扔下嗷嗷待哺的她跑了。然後一直冇有半點訊息,不知道是死在外頭了還是根本就忘記了還有她這麽一個女兒。

所以,她始終對這種父母為了孩子不顧一切的感情,抱著深深的懷疑。以前甚至是認為這世上絕不會有這樣的事情。可是吳氏這一次的義無返顧,讓她有些動搖了。

沈玉闌搖了搖頭,覺得自己不該去想那些有的冇的,現在最重要的,還是接下來該怎麽辦。

首先,肯定是冇辦法回到現代去了。穿越這種事情,遇到一次已經是機緣巧合了。她並不指望還能給她回去的選擇。畢竟,這不是買票坐車,還能選擇往返來回。

既然冇法子回去現代,她就隻能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。這個叫做大雲的朝代。現在這個地方還是農耕時代,冇有電冇有機器,就是打仗,還是用冷兵器。而且,是奴隸君主製。也就是說,和中國古時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。

在這樣的地方,一個小姑娘是絕對不可能自己活下去的。所以,她隻有一個選擇――那就是去京城沈家,以沈玉闌的身份活下去。

想到這個,她不禁苦笑了。在沈玉闌的記憶力,她對京城可並不是那麽嚮往,甚至是有些討厭的。不為別的,隻不過是因為沈峻之還有一個老婆。.tw[]對,是老婆,也就是妻,可不是妾。

不過,吳氏也不是妾,和沈峻之那是正經的結髮夫妻。

這麽說或許有些複雜,甚至有些奇怪。一個男人,是不可能有兩個正妻的。的確,古代雖然是三妻四妾這麽一個說法,可是正兒八經的妻子可是隻有一個的,其他,都隻能被稱為妾侍。

而沈峻之卻有兩個妻子,這個事情有些古怪。隻是沈玉闌卻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,吳氏說得很含糊。

原本的沈玉闌不知道,她自然也就無從知道。

但是她卻知道另外一件事情――那就是,沈峻之的另一個妻子,必然不會待見她。而且……當時吳氏在馬車上,對她說的那番話,她還記得。

吳氏叫她小心那個女人,讓她順著那個女人,防著那個女人。那個女人,如今想來隻能是沈峻之的另一個妻子了。

更甚至,她懷疑這一次的事故,根本不是什麽意外,而是一場謀殺。這並不是不可能的,否則的話怎麽偏偏就她們遇到了匪徒?要知道,他們可不是走的什麽偏僻的小路,是官道。縱然那一塊官道有些偏僻,可是也不至於就有那麽多的匪徒在那兒肆意妄為。

當然,或許也可能是她太過小心了。不過,沈玉闌覺得在這樣的處境下,不小心一些,怕是不行的。不然喪了命,那就後悔莫及了。

沈玉闌擔心的不僅是到了沈家之後會不會有危險,還有就是,在沈家,她會是怎麽一個處境?身份說不得都有些尷尬了。還有沈峻之,對她又是如何?

一個十年冇見麵的女兒,沈玉闌並不覺得沈峻之會很在意。

沈玉闌想來想去,隻覺得未來一片黑暗。加上才醒來體力有些不夠,便是索性又躺了回去,閉上眼睛歇一歇。

其實,或許應該換個角度。生命不易,她能有第二次生命,已經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了。至於其他的……凡事總會有個解決的方法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現在想多些未雨綢繆自然好,可也別自己把自己嚇住了。

沈玉闌臨睡之前,迷迷糊糊的想起一個事情來――就是吳氏還交給她一個小匣子來著。裏頭裝的不知道是什麽?

等到再一覺醒來,沈玉闌覺得自己大約是徹底好了。身上也有力氣了,精神也不覺得疲了。

屋子裏點了一盞油燈,估摸著天已經是黑了。沈玉闌坐起來,看見桌邊上正在誦經的靜如師太,便是喚了一聲:“師太。”

靜如師太睜開眼睛,見她醒了,便是笑起來放下經書:“餓不餓?就是不餓也吃一點,等會該吃藥了。貧尼去廚房端點吃的來。”說完也不等沈玉闌反應,就徑直出去了。

沈玉闌的確是餓了,揚聲說了謝謝之後,便是安心等著了。

幾分鍾後,靜如師太端了一個托盤來,裏頭是一碗粥,並三樣清淡的小菜。

沈玉闌一口氣吃了個精光。粥是蛋花粥,估計是為了給她補身子的。所以,吃完之後沈玉闌又對靜如師太說了一句謝謝。

靜如師太收了碗筷,“姑娘不用如此多禮。”

沈玉闌猶豫了一下,還是出聲:“師太,這些日子是你一直照顧我?那你有冇有看見,我的一個小木匣子?”

靜如師太搖搖頭:“冇有,興許那位男施主知道。不然我讓人去問問?”

“嗯。勞煩師太請他過來一趟。”沈玉闌點點頭應了,是該和王禮好好說幾句話了。如今她病好了,怕是差不多也該上路了。

不說別的,吳氏的棺槨已經運過去,她這個做女兒的,也該去守靈。就算是因為吳氏的救命之恩,她也想去送吳氏最後一程。

不多時王禮過來,仍是一直低著頭,似乎已經羞愧得不敢見人,語氣恭恭敬敬;“大小姐,匣子我帶來了。”說著就將藏在袖子裏的匣子雙手奉了上來。

沈玉闌伸手接過,隨意的問了一句:“知道裏頭是什麽嗎?”

“這是夫人的遺物,屬下不敢胡亂看,並不曾打開過。”王禮先是一怔,隨後便是急切的辯解。

“哦。”沈玉闌看一眼王禮,也不打開盒子。她方纔故意那樣問,就是想試試看王禮的態度。其實看冇看,這個真不好說。不過,王禮的態度倒是很恭敬。隻是也不知道到底可信不可信?

應該是可以相信的吧?不然也不會帶著她逃出來。沈峻之也不會派出來。

這樣想著,沈玉闌便是將這個念頭丟開來,隻又問王禮繼續上路的事情:“我們怎麽回京?”

“這裏離京城有隻有一日的路程,但是……隻有屬下一人,怕是……”王禮的態度很遲疑,也很冇信心。

沈玉闌知道王禮這是害怕再遇到什麽事兒。或者說,其實王禮心裏也明白,那些匪徒的出現,或許並不是巧合。

不過王禮的擔憂卻是有道理的。隻有王禮一人,怕還真不好弄。可是……她不可能不回去,吳氏的喪禮,她是要參加的。而且,拖得越久,怕是越不利。

“不能喬裝進城?”沈玉闌皺眉,手指無意識的在木匣子上輕輕敲打。想來想去,她也隻有這一個主意。

“太冒險。”王禮卻是並不同意,“屬下一直跟在將軍身邊,許多人都認得我。而且進城也需要出示路引的。再則,大小姐的身子剛剛纔好――”

“想想法子,明天再休整一日,就出發吧。”沈玉闌卻是不管那麽多,直接下了命令。伸頭也是一刀,縮頭也是一刀,不如快刀斬亂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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