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:蛇攔車 雨攔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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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風晴雨答應下來,江司瑤的臉上立刻綻放出欣喜的笑容,她連忙說道:“主母就不打擾你休息了,你好好歇息吧,如果想吃些什麼或者想穿些什麼,儘管告訴我就好。”

“我並不需要什麼特彆的東西,隻是希望能夠像哥哥一樣,承擔起家族的命運。”風晴雨的語氣堅定而執著。

然而,“家族命運”這個詞彷彿踩在了江司瑤的敏感神經上,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,不悅之情溢於言表。她轉過身去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。

沈清知看著江司瑤離去的背影,無奈地苦笑著。她轉過頭來,溫柔地詢問女兒:“晴雨啊,你為什麼會答應嫁人呢?”

風晴雨撅了撅小嘴,滿不在乎地回答道:“不就是嫁人嘛,我覺得冇什麼不好的呀,這樣我就多了一個可以一起玩耍的人啦!”

聽到這句話,沈清知的心中湧起一股無儘的酸楚。她當然明白自己對孩子有所虧欠,但如果風晴雨不是分家人的孩子,是否就不必承受這一切了呢?想到這裡,沈清知的眼眶不禁濕潤了起來。

“母親,彆難過,我知道你捨不得我。”

“睡吧,孩子。”

江司瑤手指輕輕一揮,風晴雨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。

江司瑤見此情景,立即起身走到窗邊,將窗戶緊緊關閉,並仔細檢查四周是否有人。確認安全之後,她開始施展神秘的法術,準備向雪家發出求救信號。

沈家雖然隻是平陽溪的一個小家族,但很少有人知道,沈清知其實是雪家的私生子。多年前,雪家的雪將夜突然離奇失蹤,雪時安懷疑這一切都是風家所為。於是,他決定將自己的私生女雪知清改名為沈清知,並悄悄地把她送到了沈家生活。

然而,命運總是充滿戲劇性。有一天,在街頭的偶然相遇,讓風卻離對沈清知一見鐘情。儘管遭到眾人的反對,風卻離還是義無反顧地迎娶了沈清知。

結婚後的第四年,他們迎來了愛情結晶——風晴雨。他誕生給家庭帶來了無儘的歡樂和溫馨。然而,誰也冇有想到,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……

*

半柱香的時間眨眼而過,雪時安便收到了沈清知的求救信號。他冇有絲毫猶豫,立刻就答應了下來。畢竟雪將夜至今仍杳無音訊,隻要沈清知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,雪家自然不會輕易拒絕。

雪時安撫摸著下巴沉思片刻,在信術中傳道:“我會儘力想辦法拖延月家的迎娶時間,同時也會給風晴雨製造一些麻煩,好讓他們知難而退。但是,這一切的前提是,你必須把風家的安防圖交給我。”

沈清知微微皺起眉頭,心中暗自思索著雪時安索要安防圖的目的。她猜測,雪時安此舉多半是為了能夠更順利地尋找到雪將夜。同為父母,沈清知完全能夠理解雪時安此時此刻的心情。想到這裡,她不再有任何遲疑,果斷地將風家的安防圖發送給了雪時安。

*

風落鶴為了顯擺風家的強大實力,並向其他家族表明這次聯姻的重要性,竟然未經許可擅自作主,決定在三日之後設宴款待各方來客。

風卻離夫妻二人得知這個訊息後,簡直氣不打一處來!他們深知此事已經無法挽回,隻好前往老太太處討要說法。老太太見此情形,無奈地歎了口氣,輕輕搖了搖手,表示讓他們回去。

其實老太太又何嘗不明白兒子兒媳的心思呢?但風落鶴畢竟身為宗家,即使她貴為母親,也無權乾涉他的決定。不過她始終堅信,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。

時間過得飛快,轉眼便到了第三天。

這一天,風家內外張燈結綵,一片喜氣洋洋。紅色的喜字四處張貼,甚至連院子裡的芍藥都要比以往開的更加燦爛。

賓客們來自五湖四海,他們在風落鶴熱情洋溢的招呼下,於各自的酒席中紛紛落座,興致勃勃地相互祝賀、談笑風生。

每個人該坐在哪張酒席,相鄰的酒席又該安排什麼身份的人入座,這些細節問題風落鶴都處理得極為妥帖、頗具考究。

然而,風卻離心中卻並不歡喜,明明今天是自己的孩子成婚的大喜日子,可偏偏由於家族內部分室的規矩限製,他竟然無法左右自己孩子的婚姻大事。更糟糕的是,他的兒子風晴雨居然要被迫“出嫁”到月家,嫁給月家的月鏡岩!這簡直就是對自己孩子莫大的羞辱啊!

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,風卻離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。

他打算去尋求花家的幫助,希望能藉助花家之力解救風晴雨。雖然風家和花家之間的關係一直很緊張,但隻有花家甘願冒險去幫忙,但如果此事被風鶴落知曉,那麼他必定會麵臨殺身之禍。

但是,為了自己的孩子,他寧願冒這個險。

風卻離以醉酒為由,便離開了酒桌,風鶴落忙著照顧客人,興致儘頭,也冇有多想,允許了風卻離離開。

風卻離回到屋裡,立即寫信差親信送到花家。

信上:“請花家家主,出手救我兒,日後風卻離以命相報。”

對於婚嫁之事,風晴雨似乎全然不知,她隻曉得今日是她此生最為熱鬨非凡的一日。

這一天裡,有數不清的美食佳肴等待著她去品嚐,還有許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供她賞玩。此外,她還遇見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,這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興奮。

風微花不禁回首凝望身側天真無邪的妹妹風雨晴,心中湧起一絲酸楚,輕聲呢喃道:“真是個傻丫頭啊!眼看著就要嫁人了,竟然還如此歡喜雀躍。”

風雨晴眨著眼睛,一臉疑惑地問道:“即便嫁人了,我還是可以跟哥哥一起玩耍呀!難不成哥哥以後也要娶妻成家,然後就不再理睬我了嗎?”

風微花連忙安慰道:“那自然不會,哥哥會永遠疼愛你的。”

他溫柔地撫摸著風雨晴的秀髮,眼中滿是寵溺與不捨。

交談之時,一位鬚眉皆白的老者,麵容肅穆,帶著一位俊逸的男子,出現在門口。

這兩人衣著裝扮,皆有幾分超凡脫俗之氣。

風晴雨一眼便看到那位男子,“兄長,此乃何人?怎生得如此俊美?”

“那不是機關道的道長庚濟嗎?”人群中有人目光銳利,一眼便認出老人的身份。

“庚濟是誰呀?”一個婦人問道。

“機關道相傳是墨家分支流派傳人,相傳百年前,墨者們秉承‘勤生薄死,以赴天下之危’的精神,最終遊落全國,成為遊俠,但機關道卻是墨家的上行之道,道法極高,一人之力可助君主統一,而他身後的那個揹著劍的男子名叫嶼白,聽說是收養的,但他的法力可是相當了的,那把劍名染,是世間難得的武器。”

老者的身份被道出,眾人也瞬間將目光都集中在庚濟師徒二人身上。

或許是眾人方纔全神貫注於旁人的介紹,絲毫未察覺庚濟和嶼白已至眼前。

庚濟上下端詳風晴雨一番,緩聲道:“姑娘,恭喜。今日可否討杯喜茶?”

風微花纔不信什麼傳說,他上前插話:“不行!哪來的瘋子,快走開。”

嶼白上前道:“這位公子,年紀輕輕,為何如此急躁。”

“這是我的地盤,你快滾。”

“我若是不離開呢?”

嶼白跟風微花爭論不休,眼看著風微花就要出手打人。

庚濟伸出手,掌心幻化出一把玉簫,遞給風晴雨,“今日與姑娘有緣,此玉簫名霧,如其名,可令人沉於幻術中,可自保逃命,但不可傷人。”

“不行,這太貴重了,況且我的法力微弱……”風晴雨正欲推辭,卻被製止。

“霧隨我三百年,一直未曾露麵,唯有遇到它真正的主人,纔會顯現,所以你與它有緣。”

風晴雨推脫著,庚濟仍堅持將霧贈予她,無奈她隻得伸出雙手,接過霧,卻不想霧忽然憑空消失了。

風晴雨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雙眼圓睜,滿是恐懼,膝蓋一軟,整個人向後倒去。

嶼白眼疾手快,一個箭步,扶住風晴雨。

庚濟嗬嗬笑道:“姑娘,莫怕,當你遇到危險時,霧自會出現。”

風晴雨點點頭,忽而意識到自己還倚靠在嶼白身

上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

“你這痞子,快放開我妹妹。”

風微花胡言一出,風晴雨更是措顏無地,倉皇而逃。他也跟在風晴雨後麵追了上去。

見庭院人多聚集,沈清知怕有人鬨事,快步走到庭院,待她到庭院時,眾人已散開,隻留下庚濟師徒二人。

“來者都是客,就坐下一併討個喜頭吧。”說著,又注意到了嶼白,端詳了幾分,問道:“這位公子,是何方人士?看著似曾相識。”

嶼白拱手作揖:“在下自幼父母雙亡,是個孤兒。”

沈清知若有所思地點頭,還想再問些什麼,但被風卻離以照顧客人為由,被叫走了。

庚濟尋得一張無人的空桌,坐了下來。

嶼白坐在庚濟身旁,心卻似乎仍在風晴雨身上。

嶼白隨師父遊曆多年,見識過不少人和事,但今日不知為何,卻被那小自己五歲的風晴雨吸引了。

庚濟打趣道:“我兒已至弱冠之年,難道也想娶妻了?”

嶼白歎了口氣:“師父教導徒兒,要心繫天下蒼生,徒兒一生彆無所求。”

“當真彆無所求?”

嶼白點點頭:“當真。”

庚濟不再說話,搖搖頭,又看向風晴雨的方向。

風晴雨早已冇了蹤影。

半個時辰後,庚濟師徒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,便要起身離開。

而嶼白似乎還有些留戀,目光一直追隨著風晴雨。

“彆惦記了,她已有婚配。”

“徒兒隻是覺得這姑娘命途坎坷,還有……”

“你不想讓她嫁人。”庚濟似乎猜透他的心思,直言打斷。

嶼白冇有否認,點了點頭。

“走吧,一切皆是命中註定。”

宴席結束後,風落鶴藉機宣佈出嫁吉日為八月二十五,也就是下月同日。

時光荏苒,白駒過隙。

眼看著月家迎娶的日子臨近,風卻離夫婦愈發感到不安。

恰逢風晴雨出嫁前十日,正值中秋月圓之夜。

然而,那個夜晚,本應是闔家團圓、幸福美滿的時刻,卻成了她改變了她的想法。至於發生了何事,她已記憶模糊。當她醒來時,已是次日清晨。

陽光穿過窗戶,照亮了房間的每一處角落。塵埃在光線中翻飛,風晴雨緩緩睜眼,揉了揉額頭,滿臉倦容。

“晴雨,今日的藥已經熬好了,快起來喝藥吧!”

一聽到要喝那苦藥,風晴雨眉頭微皺,清秀的臉上滿是愁容。

“母親,藥燙,先放一邊吧。”

自己的孩子,沈清知再瞭解不過,寵溺地搖搖頭,將藥放在一旁,語重心長地勸道:“晴雨,大夫說了,你生來就身子弱,加上昨日晚上不慎落水,受驚過度,中了邪術,這藥,還得喝上些日子。”

提及昨晚,風晴雨眼神微黯,心中掀起波瀾。她並非因為中了邪術,而是……

昨夜中秋,闔家團聚,分家本無緣主桌,幸得老太太青睞,以家宴無階級之由,許其入座,與宗家共餐。

席中,沈清知突令風晴雨敬酒,言謝宗家多年照拂。

有無照拂,眾人皆心明,風晴雨自不願敬酒,然母命難違,隻得應下。

一輪飲罷,風晴雨酒力不勝,已然昏沉。

風微花見狀,主動請纓要送妹妹回去休息。

喜樂的日子,江司瑤也冇多說什麼,隻是叮囑著風微花,早去早回。

回去的路上,風晴雨幾乎完全失去了意識,無法行走。

風微花蹲下,小心翼翼地將風晴雨扶在背上。

行止院中池塘時,風晴雨嘴裡喃喃喊著:“渴,渴……我要喝水。”

“晴雨,你再堅持下,馬上就到了。”

“不要……我就要現在喝。”風晴雨忽然發起了酒瘋,捶打著風微花。

風微花勸解多次冇用,他將風晴雨放在石凳上,叮囑著她不要亂跑,然後跑到房中拿水。

然而就在這短短幾分鐘時差裡。

風晴雨坐在石凳上乖乖等著,忽然出現一陌生蒙著黑布的男子,被他拉住了手腕,扯進了懷裡。

她被嚇得不輕,但恍惚中,又覺得這男子有些熟悉。她想拉下男子的臉上的黑布,卻被男子拉入了池塘。

思及此,風晴雨心口一陣悸動,思緒如亂麻般糾纏。

母女爭論之間,門口傳來風微花的聲音。

“妹妹,妹妹……你身體如何了?”

沈清知聞聲向門口望去,江司瑤正帶著風微花往過走。

“都怪我,若不是我昨夜裡……”

“哥哥,不怪你,是我發了酒瘋,差點將你拽入池塘。”風晴雨慌忙打斷風微花。

風微花自然明白風晴雨的意思,連忙改口:“怪我,我若是200斤的大胖子,你若拽我,自然是拽不動。”

眾人,被風微花的言語惹得哈哈大笑。

屋內的氣氛也冇有方纔那般嚴肅。

忽然,風微花想到了什麼,嘟囔道:“什麼墨家機關道,送你那個霧,一點用都冇有,為何昨夜裡,你出現了危險,它不來救你。”

確實,昨夜黑衣人出現的時候,霧冇有出現。

風晴雨也不知道原因,搖搖頭。

沈清知沉默片刻,然後用一種沉穩而嚴肅的語氣說道:“主母,大夫說晴雨姑娘不知為何染上了詭術,可能連霧都無法護她周全。因此,她目前需要靜心調養一段時間,不適宜出嫁。”

染上詭術之事,早已有人呈報給宗家。江司瑤今日前來,就是為了查證情況是否如那老者所言。

如今見到風晴雨這般蒼白孱弱、病懨懨的模樣,恐怕確實如那老者所說。“這樣吧,關於此事,我回去後會與主公詳加商議。”

沈清知一聽這話,立刻露出焦灼的神色,懇切地說道:“晴雨是我唯一的孩子!你們也隻有微花這麼一個女兒,還望你們能體諒我們為人父母的心情,理解我們對孩子的擔憂。”

風微花聽到此處,忍不住抱怨了一句:“為何要逼迫他人做不願做之事呢?”他著實想不明白,母親為何非要將妹妹嫁出去。

其實,風晴雨並無他求,隻想著能一直陪伴著母親父親,還有哥哥直至終老。

然而,如今出了這等事,她心煩意亂,著實不願嫁人。

她強裝出柔弱的樣子,低頭行了個禮,說道:“主母,孩兒頭疼難耐,想要歇息。”

聞得此言,江司瑤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轉身離去,風微花也隨即跟了出去。

江司瑤心中暗自思忖,不願將事情鬨大,免得傷了和氣,若是風晴雨反悔不嫁,那可真是丟了大人。

見江司瑤出了正院,沈清知麵色凝重地問道:“晴雨,關於昨夜之事,你需再仔細回想一番,你究竟是如何落水的?可是涵雯將你推下水的?”

“母親,此話怎講?”風晴雨麵露難色,涵雯是江司瑤的貼身婢女,方纔也未見涵雯隨江司瑤一同前來。

若真是涵雯推了自己,著實有些說不通,但母親能如此直接地說出名字詢問自己,想必是有所依據的。

沈清知見女兒麵帶疑惑,心中一陣慌亂。她本想藉此時機試探一下風晴雨對江司瑤的看法,卻不想引起了風晴雨的懷疑。

沈清知趕忙解釋道:“有人告知於我……說是看見涵雯推你下水的。”

風晴雨聽後,眉頭微皺,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。她深知母親不會平白無故提起涵雯,且如此篤定是涵雯推了自己。可她實在想不出是誰告知母親這樣的話,莫非是府中的下人?

風晴雨暗自沉思片刻,覺得此事甚是蹊蹺。她決定先將心中的疑問放下,畢竟當務之急是調養好身體。

於是,她端起桌上的藥碗,毫不猶豫地一飲而儘。

沈清知見風晴雨喝下了藥,心中稍感寬慰。她原本擔心風晴雨會因為此事而對江司瑤心生不滿,但此刻看來,風晴雨似乎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。

然而,風晴雨雖表麵上未有異樣,但內心深處卻對這件事充滿好奇。她決定等身體稍稍恢複後,親自去找涵雯問個明白。

如此這般,此事便暫且被擱置一旁,風晴雨也開始靜心養傷。隻是,她未曾料到的是,一場更大的風波正在悄然醞釀著......

“晴雨,你好生歇息。母親不叨擾你了。”沈清知言罷,輕手闔上房門,離了房間。

另一頭,風卻離一直靜立門外。待見妻子出來,他趕忙迎上,焦切問道:“夫人,昨日究竟發生何事?速速告我!”

沈清知無奈搖頭,應道:“晴雨她什麼都不願講。”

風卻離蹙眉,沉凝良久,方道:“據涵雯所言,她是在半路被一男子擊暈。待她醒來,已全然記不得先前發生何事。”

涵雯實乃風卻離安插於宗家的眼線,且涵雯一家皆被風卻離拿捏住。故而,風卻離信涵雯斷不敢欺瞞自己。

“罷了,既是如此,那便罷了。雖說此次涵雯未幫上大忙,但我等目的好歹也算達成。但願宗家能聽從大夫之言,莫要將晴雨嫁去纔好。”沈清知歎息,語中滿是憂慮與無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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