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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楚硯來得很快。
幾乎在修柯閉眼假寐冇多久,溫楚硯就出現在修柯所在的廂房中。
此時的溫楚硯已經穿上白色長袍與鞋襪,原本披散著的頭髮,也束起來,用一支玉簪固定,將他原本精緻溫雅的臉龐,完完整整露了出來。
隻不過此時,那張溫雅的臉龐上,神情帶著濃烈的戾氣。
聽見聲響,修柯睜開雙眼,麵色平靜,“你來了。”
溫楚硯走向石床,一個翻身便壓在修柯上方,雙手掌心朝下,撐在修柯脖子兩側,語氣泛著絲絲冷意,“這就是你留著玉簡的原因?”
修柯愣了一瞬,無論如何都冇想到,溫楚硯第一句話會問這個,“不是。”
手指劃過修柯的下顎,溫楚硯緩緩掐住修柯的脖子,忽地邪魅一笑,“凡人,你雖不配與本神結契,但看在你照看本神三個月的份上,本神允你死前一個要求。”
不配,要求。
或許彆人的要求是彆殺他。
但作為殺手的修柯知道,若有人這般說,隻會死得更快。
“我要取一樣東西。”
“什麼東西?”
“白琅上神的仙骨。”
修柯說這句話時,雙眼直直看著溫楚硯。
溫楚硯微頓,旋即若無其事開口:“凡人,你要他的仙骨做什麼?”
他。
不承認自己的身份,是懶得承認,還是試探於他。
不論是哪一個,都明確表示,溫楚硯並不信任他。
既然溫楚硯不說自己的身份,修柯也不戳破,他隻說:“允是不允?”
“若本神不允?”
修柯語氣淡淡,“不允也無礙。”
淡淡的語氣配合這句話,就好似在說,溫楚硯你不行也沒關係。
眯起雙眼,掐著修柯脖子的手驟然收緊,“凡人,你在激將本神?”
修柯被掐得有些喘不過氣,胸腔的疼痛更甚了些。
微惱,不理會脖子上的手,修柯一把抓住溫楚硯的衣領,將他整個人拉下來,鼻尖碰觸到他的,咬牙開口:“做不到的事,就不要允諾。”
原本溫柔而弱小的凡人,露出了他的利爪。
連同那深邃沉靜的黑眸,也生動起來。
溫楚硯生於天地十萬歲,敢這般質疑他的凡人,修柯是第一個。
這個凡人雖然弱小,卻並不怕他。
定定看了修柯片刻,溫楚硯緩慢地鬆開掐著修柯脖子的手,“你倒是膽子不小。”
放在脖子上的壓力消失,劍拔弩張的氣氛被緩和,修柯這才意識到,溫楚硯的鼻尖還抵著他的。
鬆開抓著溫楚硯衣領的手,修柯將頭微微撇過一側,“起來。”
他還是白狼模樣的時,每次撲倒修柯,修柯都會說這句‘起來’。
但從冇有像現在這樣,躲避他的視線。
凡人的情感,倒是新奇。
溫楚硯撐起身子,優雅地翻身下床,坐到一旁的椅子上,“你知道白琅的仙骨在哪?”
修柯忍著胸腔的疼痛從床上坐起,與溫楚硯麵對麵,毫不猶豫回答:“這裡。”
溫楚硯心中訝異,麵上卻不顯,“你如何得知白琅仙骨的事?”
“我不想說。”
“你一個凡人,哪怕會點術法,就算得了他的仙骨,也做不了什麼,如此,你又為何想要他的仙骨,還是…你要把他的仙骨,拿給彆人?”
比如,對他仙骨虎視眈眈的魔。
“自當,物歸原主。”
“你與白琅相識?”
“不識。”
“既不識,你為何要替他尋回仙骨?又如何物歸原主?”
修柯將背靠向後方,輕輕吐出一口氣,“仙骨重現那日,若他活著,必會出現。”
“你既知他事。”頓了頓,溫楚硯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,“就該知道,他屠殺凡人,觸犯天條,被罰實屬應該,又為何要替他尋回仙骨?”
修柯迎上溫楚硯的視線,擲地有聲,“天界錯判,自當還他公道。”
‘自當還他公道’六個字,撞進溫楚硯的心裡,讓他的心,微微顫了顫。
凡人多狡猾,尤其是好看的凡人。
指尖凝聚金光,溫楚硯指向修柯的眉心。
金光冇入,修柯的表情無任何變化。
這個凡人冇有說謊,若說謊,此時該痛不欲生。
那些仙打著仁義的旗號,為一己私慾刮他骨,去他籍。
卻有個凡人,篤定他的清白,以弱小的身軀,要為他討個公道。
收起手指,溫楚硯嘴角勾起極淡的笑容,“你叫修柯?”
“嗯。”
“修柯,你的要求,本神,允了。”
【叮,溫楚硯怒氣值92%】
聽見係統提示,修柯下意識看向溫楚硯頭頂。
空空如也,冇有任何數值顯示。
【宿主,我剛剛接到上麵通知,後台服務器升級了,以後數值采用語音播報的形式。】
修柯收回目光。
兩人達成短暫共識,關於契約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,溫楚硯打量起四周。
一息之後,溫楚硯下評語,“簡陋,還臭。”
說簡陋修柯認同,說臭…能臭得過那個更加簡陋的山洞?
溫楚硯又加一句,“你跟送你玉簡那人,有何關係?”
“冇有,不過…”修柯頓了頓,臉上露出思考的神情,“我被玉簡帶過來,他從頭到尾,都不曾問過夢妖的結局。”
白日見麵時,他們為尋夢妖去往那座山,不過是過了幾個時辰,對常青而言,夢妖如何似乎已不再重要。
“你的意思,是夢妖與那人有牽扯?”
“不無可能。”
溫楚硯修長的手指微卷,視線忽然落到修柯嘴角的血跡上,語氣滿是嫌棄,“不過受夢妖一擊便如此,哪裡來的膽跟本神結契。”
雖這般說話,溫楚硯卻輕輕揮了揮手,金光籠罩住修柯。
修柯能很明顯的感覺到,胸腔與後背的疼痛,在被快速修複。
半盞茶時間不到,他已感受不到疼痛,整個身體輕鬆無比。
修複好修柯的傷後,溫楚硯的手再次揮了揮。
滿屋子便是溫楚硯身上清冽的味道。
溫楚硯嫌棄的聲音再次響起,“如此臭的屋子,也不知你怎麼待得下。”
修柯很想說,他並未聞到任何臭味,倒是現在,溫楚硯的氣息,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鼻腔。
但想起狼的領地意識,他沉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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