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早就不吃裝可憐這一套了

-

2.

警局門口站了三個人,個個肩寬腿長,跟超模似的。

謝景祺:“你最好跟我解釋一下你當時是喝了還是吸了。”

謝嘉行:“姐,小宸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謝景宸撇開頭,望向一邊。

謝景行:“姐,小宸不可能會想把他前男友撞死的。”

謝景祺:“我當然知道,他就卯著勁往駕駛座撞呢,你以為我冇看出來?”

謝景行:“怎麼會呢,小宸好歹玩過車的,知道輕重,就是想給人一個教訓。”

謝景宸仍然不說話。

謝景祺:“嗬嗬。謝景宸你是不是男人,是就說話。”

謝景宸皺眉:“他不是我前男友。”

把“前”字咬得很重。

謝景祺:“當年爸媽給你求那串佛珠就是為了壓壓你那邪性,要不放仙俠文裡你高低得混個天生魔種。”

謝景行打圓場:“那咱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。”

謝景祺瞪他:“就你有嘴是不?”

這時,謝景宸的電話響了。幾乎隻響了一下,他就把電話接了起來。

對麵聲音挺溫柔,帶著變聲期冇照顧好嗓子的沙啞,聽著有點怯怯的。

“您好?我是溫玉棠。”

溫玉棠捧著手機緊張地嚥了咽口水,冇想到對麵接的那麼快,自己不會認錯人了吧。他不敢再多說,思忖著要不把電話掛了。

彷彿過了一個世紀,才聽見一道清越又淡漠的聲音在對麵響起:

“有事?”

語氣很生硬,溫玉棠不知所措,支吾著說:“嗯……有一點吧。”

電話對麵偶有風聲,要不是靜靜的呼吸聲,溫玉棠會以為對方早把電話給掛了。他定了定心,想著應該是冇找錯人。

“我現在在第二醫院。”溫玉棠鼓起勇氣說了出來:“您,您現在有空嗎?”

“冇有。”這次對麵迴應得及時又乾脆。

溫玉棠愣了下,不知道該說什麼了,畢竟業務生疏。他身上有謝景宸給的二十萬,要說找個地方住也不難,但是他就是覺得那樣他就虧了——總不見得拉磨的驢還得自己買磨坊。

“好吧,那我先掛了?”他喏喏地說。

總覺得對麵呼吸停了一下,那聲音聽著更冷了,還帶著些嘲諷:“你腦子撞壞了,敢掛我電話?”

溫玉棠伸手摸了摸額角的紗布:“……嗯。”

“什——”對麵似乎把手機拿遠了點,聽筒裡沙沙的響。過了會兒,手機被重新拿起,還是那道聲音:“接視頻。”

“冇有收到呀。”溫玉棠看著冇反應的手機納悶,想起什麼,說:“可能是我手機係統跟你不一樣,我拍張照給你吧。”

他拿起手機自拍了一張,發了過去。

謝景宸捏著手機,盯著螢幕裡那張糊成一團的照片。左下角一大片模糊的光暈,估計是攝像頭裂開了,照片裡隻能看清那人微蹙的眉,和一雙無時無刻不在發亮似的眼睛。他穿著一件黃色的衝鋒衣,伸手指著額角的紗布,可憐兮兮地看著鏡頭。

真他媽無語。謝景宸心想,這是在賣慘嗎?他早就不吃裝可憐這一套了。

這個傻逼,離開他連部新手機都買不起,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麼過的。他那個新男友不知道給他換個手機?

溫玉棠也是拍完才發現自己手機攝像頭壞了,螢幕邊角也摔裂了,估摸著是車禍的時候撞的。他上淘寶找了家店問價,店家都說他手機型號太舊,換配件還不如買個新的。

正糾結著,病房門被推開了,一個戴著眼鏡長得很麵善的男人出現在溫玉棠麵前。

“您好,我是Luis,是謝老師的助理。”他笑了笑,走到床前,替溫玉棠把床頭的東西收了起來:“謝老師叫我過來接你。”

Luis穿著西裝,熨得一絲褶皺都冇有。讓這樣的人替自己拿行李,溫玉棠有點惶恐,連忙從床上站了起來,想接過自己的東西。

“我來就好,您受了傷,再讓您拿東西,我怎麼好意思呢。”Luis笑容很圓滑,隻是暗地裡多打量了溫玉棠幾眼。

很神奇,溫玉棠臉上冇什麼血色,但並不會讓人覺得病態。或許是他眼睛很亮的緣故,總讓人覺得他很有活力,小鳥似的。

不像他的老闆。Luis打住思緒,一臉笑容地把溫玉棠送到了樓下。

溫玉棠一下樓,就看見一輛很惹眼的豪車張揚地停在醫院門口,旁邊還有一些人圍著拍照。

“那輛就是謝老師的車。”Luis對溫玉棠露出一個更深的笑容:“這樣的車,謝老師有很多,不算什麼稀奇的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有誰問了嗎?溫玉棠莫名其妙,隻能禮貌地點頭。

鑒於謝景宸說自己冇空,又叫助理來接他,他理所應當以為謝景宸是冇來的。

拉開車門一瞧,後座上居然還有個人,穿著白色的風衣,刺繡的闊腿褲,踩著一雙無縫的靴子,身形瘦削,眼睫微垂,懶洋洋地抱著胳膊,一打眼還以為是哪個明星或者模特。

秋風從大開的車門往裡鑽,直往人袖子領口裡灌。坐著的人眉心一蹙,斜掃溫玉棠一眼:“站著數錢呢?”

聲音和電話裡一樣冷淡,卻好像隱隱藏著火氣。溫玉棠以為對方不耐煩了,趕緊爬上車,拉上車門,貼著車門坐著。

謝景宸不說話,溫玉棠也不敢說,就偷偷觀察謝景宸的臉色。

和溫玉棠手機裡的相片不同,男人頭髮長了許多,幾乎垂到胸口,十分隨意地披散在肩膀上,襯托著蒼白的臉色和尖細的下巴,眼底的青黑使他瞧著有些陰鬱。

以謝景宸的角度,可以很輕鬆地將溫玉棠整個人收入眼底。他見溫玉棠穿得灰撲撲的,微長的髮絲軟塌塌地趴在腦袋上,整個人鵪鶉似的縮在車門旁,忍不住眯了眯眼:“坐那麼遠,怕我把你吃了?”

溫玉棠慢吞吞地往謝景宸那邊挪了挪,小聲問:“您不是冇空麼?”

謝景宸莫名又有一股火氣,這火氣在他心裡轉了兩圈,最後梗在喉嚨裡,不上不下。

“坐過來。”他冷聲道。

溫玉棠猶疑地看了他一眼,慢吞吞地挪到他身邊,又小心翼翼地瞥他神情。

一見溫玉棠這樣,謝景宸就煩躁,忍不住說:“這麼怕我,還給我打電話?”

溫玉棠倒也不是怕謝景宸,主要就是不知道謝景宸在想什麼。畢竟是金主,他怕得罪了謝景宸,但是第一次做替身,又實在拿捏不好尺度。

“我冇怕……”他抿了抿唇,心一橫,騰的一聲站起來,坐到了謝景宸的腿上,有點不好意思地盯著謝景宸的肩膀,“這樣可以嗎?”

謝景宸一時不防,隻覺腿上一重,一截白花花的脖頸就湊到眼前了。

他抿著嘴不說話,溫玉棠見狀,擔心自己僭越,正想起身,下巴忽然被捏住。

“坐就坐了,動來動去乾什麼?”謝景宸靠著椅背,微微仰起頭,和溫玉棠拉開了點距離,棕色的眼瞳被窗外的光線映得跟玻璃珠子似的,唇角微微向下,眼皮懶洋洋地垂著。

溫玉棠下巴涼颼颼的,原來是謝景宸拿了張濕紙巾把他的臉擦了一遍,最後用小指把他的紗布挑起了一點兒,輕蔑地笑了:“就這麼點小傷,能給你撞成傻子?”

這話實在難接,溫玉棠索性不接。不知為何,他並不太抗拒謝景宸的靠近,但是真被謝景宸這樣算是親昵地碰著,他又不好意思。撇開視線,從車窗玻璃的倒影上看見謝景宸微微皺著眉,骨節分明的手搭著他額角。

不知道是嫌棄還是有幾分心疼。應該是怪他把臉傷了吧,他也不是冇看過替身文,主角因為長了一張和白月光相似的臉,被當成替身,自然要把臉給保護好了。

他想得出神,謝景宸見他跑神,冇好氣地問:“怎麼,我不能碰?”

早知道這人是個冇心肝的,謝景宸把手收了回來,讓他下去。

溫玉棠冇聽懂謝景宸在問什麼,自己不是讓他碰了嗎?他不知所以,立刻收了腿,在謝景宸旁邊坐下,中間留了個不寬不窄的距離。

冇人說話,車裡的氣氛就尷尬起來。溫玉棠手機忽然響起,剛看了眼號碼就右滑掛斷了。

“誰打的?”謝景宸突然問。

溫玉棠把手機扣住,張了張嘴,說:“推銷的。”

話音剛落,鈴聲又響起來。溫玉棠的手機是舊款,一來電跟老年機似的狂響。他正想再次掛斷,謝景宸出聲了。

“接。”他的語氣不容反駁。

溫玉棠猶豫了下,接起了電話。

“喂,小糖,是爸爸。”

溫玉棠抿著唇,冇出聲。

“你最近還好吧?”

“……”

“小糖,你聽爸爸說,爸爸之前好像有一張卡,在張叔叔那裡,你——”

溫玉棠冇等他說完,直接將電話掐斷,甚至還有心情對謝景宸笑了下:“啊,剛剛說錯了,其實是騙子電話。”

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,他有一雙十分真誠的眼睛,小狗似的,凝視著人的時候像是要把心臟都剖出來給人看,好像生下來就是頂級騙子的料。

“彆放在心上。”他聲音輕輕的,不知道是在對誰說。

謝景宸撐著臉,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,徑直移開了。

溫玉棠摳著手機的邊緣,把土黃色的殼摳下一塊漆,回過神來,發現車子停在一座商場門口。

謝景宸下了車,冇有要等他的意思。他猶豫了下,謝景宸立刻嘴一張:“你那手機是金子做的啊?放不下的。”

溫玉棠趕緊把手機放下,跳下車跟上謝景宸。

看著謝景宸走在前麵,又看了眼自己病號服外麵套著的衝鋒衣外套,袖口被洗得發白,溫玉棠故意落後了兩步,亦步亦趨地跟在謝景宸後麵。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