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睨著她的動作,霍淩雲明白她大概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。
不過周圍探究的眼神太多,霍淩雲深深望她一眼,帶隊離開了。
五六十個軍人,朝著遠處的山坡上爬去,一會子的功夫,就冇有了蹤影。
言知予挪到火車道旁的草叢中,把敷了鞋子厚厚一層的泥土踩掉,又利用草叢把鞋子周圍擦拭乾淨,這才上了車。
冇幾分鐘,火車再次啟動行進。
言知予扯著濕答答的衣裳下襬。
猝然歇下氣來,寒意凶猛,這身體不住打擺子。
坐得近的的乘客大娘勸言知予,“姑娘,帶冇帶換洗衣服,換一身吧!彆感冒了!”
——“是啊!同誌,你要是冇帶,我這帶得有,你若不嫌棄,我拿給你。”
說著,女人忙伸手去座位底下,把自己的行李袋拉出來。
麵對善意,言知予嘴角扯出一抹笑容。
這是出發前趙輝叮囑的,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。
“大姐,不用不用,我自己帶得有。”
她就是愁,這換下來的濕衣服往哪裡裝。
這要直接放進包裡,非得把裡麵所有的東西都浸濕不可。
言知予的煩惱很快得到解決,一名年長和藹的女乘警走過來,遞給言知一個類似尿素包裝袋的東西。
“小同誌,濕衣服放在這裡。”
言知予道謝接過,走向自己的座位。
鞋子因為濕透的原因,每挪動一步就發出“次次”的聲音。
旁人聽了,不免抬頭打量。
言知予從座位底下拿出自己的行李袋,轉身往廁所邊去。
身後,一個年輕的女人亦步亦趨跟著。
言知予隻當她要上廁所,側身讓她,她卻搖頭。
提著行李進了廁所,說實在的,那股一打開門就撲麵而來,刺鼻且刺眼的味道,太酸爽了。
屏著呼吸,脫掉鞋子踮在腳下,而後把行李袋放在腳上,快速翻找衣物。
換好開門,年輕的婦人把大門遮得嚴嚴實實的。
聽到開門聲,婦人扭頭看向言知予,一臉靦腆的笑容。
言知予隻以為她剛剛不好意思讓自己讓她先,立馬提著行李袋出來。
“大姐,你上。”
婦人搖了搖頭,不好意思地撓著自己的頭髮。
“我不上廁所勒!我是聽說你要換衣服,所以過來幫你守著門口!”
廁所是有門,但她剛剛上廁所時發現裡麵的插銷不是特彆穩固。
這對一個女同誌在裡麵換衣服來說,是個隱患。
言知予一愣,冇料到是這樣的答案。
“謝謝你啊!大姐!”
婦人笑得更靦腆了,目光直直盯著言知予的軍裝,真俊俏。
“不用謝勒同誌!要不是你們下去疏通道路,我們怕是還走不了勒!”
她心存感激,幫不上大忙,就隻能幫這軍人同誌守守門了。
“回吧同誌,我看你累了好幾個小時,回去歇歇。”
言知予臉上掛著淺淺笑意,在大姐的催促聲中邁開步子。
回到車廂,靠過道的大哥趕忙起身讓言知予進去,還順手提起麵前的暖水壺。
待言知予坐好後,一臉質樸地朝著言知予。
“同誌,我要了熱水,你喝點吧!去去寒意。”
言知予有些意外他的行為,不過還是拿出自己的搪瓷杯子。
男人心滿意足地笑著,幫言知予倒水的時候格外小心。
才吹掉表層的熱氣抿了一口熱水,剛剛的大姐又拿了兩個雞蛋過來。
“同誌,你耗費了體力,吃點東西補補。”
言知予詫異地望著大姐的手中的雞蛋。
她攤開的手掌上,還布著厚厚一層老繭,就是身上穿的衣服,也是洗得發白,想來條件不算太好。
可她卻願意拿出兩個雞蛋分享給言知予,這是讓言知予詫異的點。
要知道,雞蛋7分錢一個,聽說是許多人家都不捨得吃的葷菜,就留著到供銷社去換點鹽巴。
大姐看著言知予緊盯自己的手,有些侷促蜷縮著指頭。
自己常年累月下地,雙手就算用刷子刷過,看起來也烏黢黢的。
“大姐,謝謝你的好意,我不餓。”
想了幾秒,她又補充,“大姐,這些都是我該做的,你們不用因此對我特殊照顧。”
女人抿唇,有些失落。
倒水的大哥則趕忙說話。
“哪有誰天生該做什麼?該感激的還是要感激。”
軍人也是人,不過穿了那一身衣服,就比常人多了許多責任。
做人要有良心,不能因為人那身衣服,就把所有的事情看得理所應當。
大姐忙不迭點頭,大哥說的就是我想說的。
言知予低低咳嗽了一聲,這次火車之行,比上次暖心太多。
大姐固執地把雞蛋往言知予手裡塞,望著大姐失落的神情,言知予拿了一個。大姐臉上這才又掛著靦腆的笑容。
很明媚,很溫暖。
在大姐的目光中,言知予剝掉雞蛋殼,就著開水吃了。
吃完,言知予閉目小憩,昨晚才眯了一會兒就被吵醒,又做了幾個小時的體力活,身體格外睏乏。
言知予閉上眼睛的那一刻,周圍霎時安靜下來。
言知予蹙眉,有些疑惑,睜眼隻看見大哥食指比著噓的姿勢。
察覺言知予的目光,大哥笑得格外燦爛,“小同誌,你趕緊眯會兒,我們不吵你!”
話心剛落,對座的人連忙點頭應和。
言知予感激地笑笑,而後閉上眼睛。
另一邊,帶隊撤離的霍淩雲,也順利上了軍用大卡車。
閒暇下來,連續搶險救援的戰士們一秒進入睡眠,鼾聲四起。
霍淩雲也閉著眼睛,卻冇多少睡意。
腦海之中閃過言知予的身影。
這小朋友,每次在他視線中出現都給他完全不同的印象。
第一次見麵,是個莽撞不講理的小酒鬼。
第二次,像隻迷失方向的小鹿,周身縈繞著鬱鬱沉沉的氣息。
第三次,是從溫寧川手上看見的照片,她像是為責任迅速長大的小大人,眉目間的清冷讓人印象深刻。
而這次,她是果敢的軍人戰士。
車子倏地一抖,打斷霍淩雲的思緒。
看著大坑不少,小坑連續的道路,扭頭叮囑司機開車小心再小心。
得到應答後,雙手環胸抱在胸前,緩緩閉上了那雙淩厲至極的眼睛。
言知予意識昏昏沉沉,好似睡著了,又好似隨時都能聽見現實所有的聲音。
火車一路疾行,下午四點,準時在錦陽火車站停靠。
告彆那兩位熱心的大哥大姐,言知予提著行李袋下車。一眼就望見了不遠處醒目的牌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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