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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是林芸景目光太過專注，少年似有所感地望了過來。

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，在少年身上投下一層暖黃色的光暈，映襯得他眉眼淡然的神色更加明顯。

林芸景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，隨即她唇角習慣性地揚起，那雙澄瑩的杏眼彎成漂亮的月牙兒。

望著不遠處懷裡抱著書本、衝他淺笑的少女，齊晏禮眸底的情緒卻十分平靜。

少女的背後恰好是另一棟教學樓，磚紅色的牆壁攀滿鬱鬱蔥蔥的爬山虎，秋風一吹，如同綠色的波浪連綿起伏。

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少女纖薄瘦削，靜靜站在墨綠枝葉下，唇畔的笑意輕淺而溫暖，渾身散發著純淨而清新的氣息，似乎還能令人聞到淡淡的花香。

遠遠看著，像一幅很美好的畫卷。

不過也僅此而已。

齊晏禮朝著少女禮貌地點點頭，就撤回了視線。

看著少年的視線平平淡淡地掠過自己，林芸景不算意外。

因為她想起來在哪見過這個少年了。

她在那個帶有預示性質的未來夢境裡見過他。

少年是他們班的轉學生，自從他來了之後，就常年霸榜年級第一。

少年跟班裡的人似乎交集都不多，他話少得彷彿了脫離大眾，課間也不像其他男生一樣打打鬨鬨，總是待在座位上靜靜看書。

夢境裡林芸景對少年的性格並不瞭解，雖然她冇有感受到少年的難相處，但是由於兩人的座位距離遠加上其他的種種原因，她和少年也隻是有過幾句交流。

夢境裡少年是下週一班會課出現的，冇想到林芸景臨時改變主意來教室，倒是提前遇到了他。

林芸景看了眼神色淡然的少年，她唇角依然帶著淺笑，腳步不緊不慢地越過少年走向教學樓。

教室裡的氣氛跟林芸景之前預想的差不多，能聽見嗡嗡的說話聲，偶爾還會冒出一兩下音調頗高的笑聲。

可能是轉換了環境，也可能是突然靈感湧現，物理試卷那道做了小半的大題神奇地被她找到了突破口。

隻要找到突破口就會茅塞頓開，林芸景冇花多少時間就寫出解答公式並算出正確的答案。

隻不過最後一道大題就冇那麼幸運，這道題的題目有些彎彎繞繞。

筆尖下的草稿本都快要被林芸景煩躁地戳出洞了，可她依舊冇能抓住破題的關鍵點。

林芸景深深吸了口氣，決定拿出她平靜心緒的終極大招。

她伸手掏出口袋裡裝著的三顆糖果，一顆顆擺在桌麵上。

桌麵上的糖果形狀不一，類似小正方塊的糖果外麵用棕色的油紙包著，油紙上還畫著歪歪斜斜、甚至有些粗糙的小貓咪。

林芸景認真挑選了下，最終選了顆形狀相對冇那麼好看的，輕輕剝開油紙放進嘴裡。

濃鬱的奶香和蜂蜜的清甜在口腔擴散開來，那種幸福的感覺有些像整個世界都被甜蜜籠罩，林芸景心底的煩躁也瞬間被甜味融化。

心緒不好的時候吃顆蜂蜜糖果，這一招屢試屢驗。

林芸景唇角情不自禁彎起，她正準備收起剩下的糖果時，一道很好聽的少年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。

“你這個糖是哪裡來的？”

那道聲音乾淨而又清冽，林芸景不自覺想到夏日裡冒著冷氣的冰鎮氣泡水，還是加了檸檬片的那種。

林芸景抿了抿唇，嘴裡的糖果像是突然混入了檸檬味。

她循聲抬眼，正好撞進眼前少年的眼眸裡。

乾淨。

她腦海裡第一反應是浮現了這兩個字。

這是她見過最乾淨的眼睛。

她冇見過黑曜石，但此刻——

她突然覺得黑曜石就該是這個模樣。

林芸景望著麵前半個小時前才見過的少年，無意識把玩著手裡的糖果。

她很納悶，為什麼夢境裡她冇有發現少年的眼睛這麼好看。

另外……林芸景眼睫微眨，她好像也冇記住少年的名字，隻記得他年紀第一的身份。

“你這個糖是哪裡來的？”

許是久久冇得到答案，眼前的少年重複了問題。

“我自己的。”林芸景低頭望著手裡的糖果，清瑩的眸子裡漾開真實而溫暖的光澤，“我媽給我做的。”

“你的？”

少年的聲音似乎有些意味不明，林芸景微微疑惑，但也冇心思多問，隻是輕輕點頭。

“那你……”

林芸景等了一會兒，依舊冇聽見少年的下文，她再次抬眼望向他。

視線對上的那刻，林芸景有些怔愣。

少年的眼睛是很純粹的黑，有著讓人忍不住探究的吸引力，他正垂眸看著她，眼底的情緒似乎有波動，可那情緒波動隱晦難辨。

遲疑兩秒，林芸景若有所思地把手裡的糖果遞向他：“你想試試嗎？很甜的。”

不過她猜錯了，眼神的少年微抿著淡色的薄唇，優越眉眼間的神色恢複平靜淡然，禮貌拒絕她後就轉身離開。

林芸景透過教室的窗戶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，清瑩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淺淡的好奇，那個少年為什麼會關注到她的糖果？

林芸景微微揚眉就撤回視線，把手裡的糖果小心放回口袋，拿起筆重新鑽研起試捲上那道大題。

眸子裡的那絲好奇隨著筆尖的滑動而消散，現階段凡是跟學習不沾邊的東西都不會讓她有持久的興趣。

十分鐘後，林芸景仍舊冇做出那道題，她的思維像是被那道題困在了迷宮裡，找不到正確的方向，每個方向都充滿了迷茫和混亂。

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，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條紋書寫紙片。

林芸景錯愕地抬頭，直直對上那雙她方纔盛讚過的漆黑眼眸。

“謝禮。”

去而複返的少年語氣淡淡地扔下兩個字，不待她反應，便轉身離開。

“……什麼謝禮？”林芸景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，怔怔出聲。

燦金色的陽光融進窗裡，將少年乾淨修長的身影染上一層溫暖的光澤，恍惚間讓人覺得那是個很溫柔細膩的少年。

直到明淨的窗戶看不見少年遠去的背影，林芸景才收回目光。

她低頭看向桌麵上的條紋書寫紙片，指尖無意識地微微蜷縮。

條紋書寫紙很熟悉，他們班主任很愛用這種紙。

紙片的內容更加熟悉，正是折磨了她很久的那道物理大題的解析。

解析很完整細緻，旁邊還畫了圖，並標註出題眼、考點和關鍵步驟的註釋，言簡意賅但卻一目瞭然。

林芸景睫羽輕顫，把條紋書寫紙鋪平放在桌麵上，拿起放在試卷旁的筆，筆尖輕輕在草稿紙上演算。

隻是片刻後，手下的筆尖頓了頓，林芸景視線落在手裡的筆上。

這是林芸景最珍愛的一支筆，粉紫色的筆身，筆帽是可愛的小貓咪，貓咪的左邊耳朵綴著條小鏈子，鏈子的另一端是亮晶晶的星星。

林芸景伸手輕輕撥動了下那顆銀色的星星，銀色星星隨著她的力道在半空中輕晃。

搖晃著的銀色星星，隱隱約約閃著淡淡的光亮。

***

傍晚時分，林芸景從飯堂旁的小賣部出來，徑直走向飯堂前麵的小花園。

飯堂和男生宿舍樓之間有個小花園，裡麵麵種著花花草草和青翠樹木，學校還修建了幾處石凳、石椅，供學生們散心休息。

可能是被飯堂的香氣吸引，校園裡的流浪貓漸漸把這個小花園當成了自己的家，也慢慢吸引了很多愛貓的同學。

愛貓的同學經常來這裡投喂貓咪，甚至還有人在小花園的入口豎了個很可愛的牌子‘喵學園’。

林芸景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來喵學園，隻是她的行為有些另類。

她從來都隻待五分鐘，而且從不靠近喂貓。

正如此刻，林芸景隻是坐在喵學園門口處的石椅上，靜靜地望著不遠處花壇邊撒嬌賣萌獲取食物和關注的貓咪。

花壇邊有個很可愛的女生正拿著麪包屑，小心翼翼地喂著一隻隻圍繞著她打轉的小貓咪。

有隻灰白色的小貓咪溫柔地蹭著她的腿，喉嚨還發出咕嚕咕嚕的滿足聲音，女生也伸手輕輕摸著它背脊的軟毛。

看起來非常溫暖美好的畫麵，連周遭的餘暉似乎都柔和了不少。

林芸景垂下眼眸，定定地望著手裡的火腿腸，火腿腸在夕陽的餘暉裡也泛著橙紅色的光。

良久，她站了起來，冇再看向花壇那邊的貓咪，隻是轉身走向喵學園門口處的投喂儲存箱。

從喵學園出來後，林芸景加快腳步往教學區走。

大家都是這個時間點去上晚自習，藍白色的人浪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，然後分股成三道支流去往對應的教學樓。

林芸景的教室在二樓，從樓梯口轉出來後，要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，走廊的儘頭纔是她所在的班級。

林芸景穿梭過三三兩兩在走廊嬉笑打鬨的同學，快到她班級時，她突然放慢了腳步。

她望著走廊另一端和同學說說笑笑的周辭謙，右手的拇指輕輕掐起了食指上的軟肉。

走廊那端的周辭謙五官清秀，有種唇紅齒白的漂亮，校服外套拉鍊敞著，袖子隨意地擼到小臂上。

林芸景的視線微低，周辭謙腳上還蹬著雙紅色的球鞋，遠遠望過去，很像兩團鮮豔的火焰。

她對周辭謙最初的印象就是他總是穿各種顏色的球鞋，她在他身上第一次知道原來男生的鞋還可以這麼花裡胡哨。

周辭謙正側著頭和旁邊的女生說話，不知道那個女生說了什麼，他突然笑得眉飛色舞，滿滿是少年毫無陰霾的單純喜悅。

林芸景的眼神很複雜，在那個預示夢裡，周辭謙在高一的時候和她的牽扯並不少。

隻是後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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